你有权保持沉默—“米兰达警告”为什么重要？

你有权保持沉默—

“米兰达警告”为什么重要？

文：艾栗斯 编辑：Kuange、李强

我们不为大多数人服务，我们不为少数人服务，我们只在宪法和良知的指引下，为我们所见到的公共利益服务。——厄尔·沃伦

我们看香港警匪片，在警方抓到罪犯时总会听到一句话：“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在这种惩奸除恶激动人心的时刻，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冷冰冰的宣言，有的人会觉得很费解，有的人觉得很多余，有的人觉得这只是刻意制造的戏剧效果。

其实，这句话叫做“米兰达警告”，是很多国家警方在执行抓捕任务时必备的一个程序，如果这个环节缺失，警方之前的所有努力等于白费，犯人还有可能因此逃脱法网。

1960年代，美国亚利桑那州的警方就在这方面吃了大亏。

米兰达诉亚利桑那州案

1963年3月3日凌晨的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墨西哥裔男青年恩纳斯托•米兰达开车路过公交车站时，对独自等车的17岁女性产生了犯罪动机。

在实施完绑架、性侵的犯罪行为后，米兰达抛下受害人扬长而去。一周以后，由于同一辆车被受害者认出，警察顺藤摸瓜将米兰达抓获。

受害者指正加两小时的密集审问，米兰达对罪行供认不讳，在供词上方签字招供。警方开心收工回家喝啤酒看球赛。这时还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看似毫无悬念的案件会出现变故。

原本按照一审判决，等待米兰达的是20年的牢狱生涯，但是为他免费辩护的律师却发现了询问程序中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原来米兰达在接受讯问时不知道自己可以保持沉默，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咨询律师。这个权利可是明明白白写在宪法第五修正案中的，警方可以说是违宪了。

据此，这位执着的律师鼓励米兰达将案件上诉到州立最高法院，乃至联邦最高法院。当时的联邦首席大法官厄尔·沃伦根据法官们5:4的投票结果做出裁决，将米兰达案发回重审，原本的口供作为无效证据也一并被推翻。

沃伦大法官在判决书中指出，警方必须在询问前，确认米兰达在知道自己的宪法第五修正案权利，也就是米兰达的沉默权和请律师权。这成为了“米兰达警告”的最初来源。

案件发回重审后，因为米兰达的女朋友作证，他终于获罪。

但是这个故事还有一个很吊轨的结局。米兰达在假释出狱后，因为在酒吧和人斗殴被杀。结果，刺死米兰达的凶嫌在警方宣读了“米兰达警告”之后，行使了自己的沉默权，警方证据不足，只能放人。

什么是“米兰达警告”

在与米兰达有关的两个案件中，警方似乎因为“米兰达警告”两次放过嫌疑人。很多人在这个案件之后，表达了自己的质疑。

总统尼克松曾公开就米兰达案表示：“我们的某些法院走得太远了，他们作出的裁定削弱了美利坚合众国应对犯罪打击犯罪的治安力量。”

在米兰达一案的判决中投了反对票的怀特大法官说：“在不计其数的案件中，本院的这一规则将使杀人犯、强奸犯或者其他罪犯重新回到街道或产生他的环境中，随时继续犯罪。”

即便如此，“米兰达警告”仍然延续了下来，并且成为今天很多国家警方办案的必备程序。因为，它代表了法律的程序正义。

“米兰达警告”除了警方经常高喊的那一句话，还有一个完整版：

（1）你有权保持沉默

（2）你现在所讲的每一句话都能作为呈堂证供

（3）你有权获得律师帮助

（4）如果不能负担律师费用，在询问之前会给你指定律师

（5）你可以随时终止这次询问

其中，（1）和（2）表达了被抓者有沉默权，（3）和（4）表达被抓者有请律师的权利。这个文本的核心理念在于禁止强迫犯罪嫌疑人“自证其罪”。

西方基督教认为：人只需服从基督的预言，只向基督坦露自己的所为，没有义务公开背叛自己，也不应当着别人的面控告自己。

英国在17世纪抵制教会宣誓程序运动的过程中，就产生了反对自我归罪的权利意识，也将这一理念影响到了其在北美的殖民地。在独立战争中，一众革命者都吃过因反抗英国统治而被指控犯罪的苦头，所以在建国之初，就在各地宪法中确立了不强迫自证其罪的权利，并最终将其作为美国宪法修正案纳入宪法，成为美国文化和法律的一部分。

“米兰达警告”适用的国家，主要是采用英美法系的地区。但是这个原则背后对于犯罪嫌疑人沉默权的保护却不仅仅限于英美法系国家。在大陆法系中，以德国为首的欧盟国家，以及台湾地区，都有类似的规定与权利。

以法治拥抱现代文明

“米兰达警告”保护了在国家强大机器下被审讯的微弱个体的尊严与权利。保护被诉人，也就是保护每个可能被控诉的公民。它所代表的程序正义，不仅是普通法与大陆法的法理差异问题，也不止是一种有效的法律手段，更是法治与人治，文明与野蛮的分水岭。

正如卢梭所说：“法律规章只不过是屋顶的拱梁，而唯有慢慢诞生的风尚，最后才构成穹顶上不可动摇的拱心石。程序正义及其背后的政治哲学思想，正是那些渴求拥抱现代文明的地方，需要慢慢生根发芽的风尚。”

遗憾的是，我们今天很多人通过电视节目对“米兰达警告”倒背如流，但是对其蕴含的法律理念、政治思想和社会文明观却一知半解。不仅普通人如此，很多专业的法律人士也存在同样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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